梦中的流动红旗

推诚

“下面宣布上周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级：1班、2班……”顿时，我班群情激奋，掌声雷动！班长戴彬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领奖台，十分庄严地敬了个队礼，双手捧起一面鲜艳的流动红旗，它迎风飘扬，飘啊飘，越飘越大，将我、我们2班，乃至全世界都罩住了，眼前只见一片无际的红霞！正得意间，“叮铃铃……”，闹钟响了，哎，原来是南柯一梦！闭上眼，一个月来的辛酸一一浮现：

在乡下当了22年班主任的我，虽累但快乐着，因为工作虽不算出类拔萃，但也还驾轻就熟，一直勇挑重担当着主任，也成了学校的有功之臣（因为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，没人愿干），领导赏识，学生爱戴，家长放心。照新同事说，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，但是今年暑假，我一时热血冲动，参加了县城教师的选调考试，本只想赶赶时髦，显得与时俱进，搞笑生日祝福语同时十多年没考试了，也检测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。十一分之一的概率，无异于中大奖，我本人未抱任何奢望，没想到走了狗屎运，竟如范进般高中了！亲戚朋友替我高兴，我则忧心忡忡：混迹乡村中学这么些年，多年来少给自己充电，怕难驾驭城区那些骄纵的“小皇帝”“小公主”哦！况且，还要抛夫弃子，告别筑在学校的安乐窝，彻底颠覆以前的安逸生活呢！这对于多年安于现状的我，对于一个已届不惑之年，青春不再、美貌不存、锐气丧失殆尽、健康都大打折扣的中年女人，何其难也！

然而，担心归担心，开弓没有回头箭，好马不吃回头草，硬着头皮豁出去了！于是，崭新的泉塘中学里从此到处出现我的“倩影”。每天太阳还未起床，我便一激灵爬起，匆匆洗漱后，跨上我的“宝马”——花“血本”买的单车，开始了一天的航行。奋力疾驰近20分钟，到校后马不停蹄，教室、办公室、操场三点一线，奔波于校园角落，周旋于学生之间。而且夜以继日，晚上也奋不顾身，因为教的是寄宿班嘛。要等到十点多给学生请安了，他们安息了，我才能踏上归家的旅程（学校无教师宿舍，惨无人道！）途经几处偏僻地段，没有路灯，极少行人，我又鼠目寸光（近视眼啰），一边踩单车一边胡思乱想：虽说我一介半老妇女，不比徐娘，穷教书的，要财没财，要色没色，笑话网照理无劫匪问津，但是假如碰到一个变态狂或“睁眼瞎”，不嫌我老，不嫌我丑，蹂躏一番后一刀捅了，抛尸荒野，怎么办？可怜我清白一生就这样毁于一旦，死都不会瞑目啊！驶到繁华地段，又担心车技不好，一不小心卷入车轮下，弄得死无全尸，也够血腥恐怖了！就这样一路担惊受怕，又一路虚惊一场，天天重复着如此噩梦！

回到家，噩梦还没醒呢！过惯了老公儿子在一旁的热闹生活，突然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130平米的大房内，虽装修一新，也无需付租金，但感觉不到家的温暖，晚上睡觉紧锁门窗还提心吊胆，夜夜失眠！再算一算工作时间，朝六晚十，不多不少，一天16个小时（当然包括吃喝拉撒，除此就是劳动），吓得我一滚！这可不是一两天，而是打持久战呢，纵有钢铸铁打之身，也会受不了啊！

有失必有得，不是有哲人说过么：“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，必定会为你开启一扇窗”？劳累无法避免，就用收获来告慰我那疲惫的躯体吧！况且我也从来不是那种只知享受、不求付出的自私之辈，而且也对不住那张鲜红的党证呀！我深知好的开始等于成功了一半，也从教育学中认识到班级目标和制度的重要性，一开学就在紧张的军训和繁忙的教学工作中挤出时间，和学生定班规、定奋斗目标，激励学生奋进，又苦口婆心阐述集体与个人的密切关系，创建优秀班级的重要性。学生倒是兴趣浓浓，志向满满，当着我的面信誓旦旦，感动得我这个有泪不轻弹的女儿差点落泪！可是，一转身，今天张三没戴校徽，明天李四忘穿校服，后天王五睡觉又讲了话……黑榜提名者络绎不绝，眼看着姐妹班夺走一面面流动红旗，再怎么淡定的我，又怎么淡定得下来！我可是学校最老的班主任啊，有着二十多年带班经验，笑话短信还是年轻老师的师傅呢！领导对我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哟，还叮嘱刚走马上任的帅哥美女们向我们学着点！现在倒好，他们班班得了红旗，而我班还没有零的突破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？慢着，“蓝”还未传授任何宝贵经验呢！难不成他们无师自通，我则闪电般地成了死在长江沙滩上的前浪？叫我何颜见江南父老？！

于是，不屈服于如此局面的我，大刀阔斧开展了工作：与学生谈心，扣除操行分，请家长来校，甚至还有一次动了粗，对几个肆意破坏就寝纪律的不法分子作了一次小小的体罚，以儆效尤……又叫班长召开主题班会，全班学生郑重宣誓……取得了一些成效。然而，怎么还是未能釜底抽薪，彻底铲除歪风，还时有学生犯错，导致第五周过去了，鲜艳的流动红旗还与我班失之交臂呢！

我恨，我不甘心，我找他们算账，可看着那一双双愧悔的眼睛，再想想“人非圣贤，孰能无过”的古训，觉得他们真的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，实在不忍痛下杀手！可是，我梦中的流动红旗咋办？呜呜，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如此之大，叫我到哪去找一个新的平衡点，以平复我这颗羞愧难当的心？！我一时还找不出，只能作此悲歌：“流动红旗，我为你煎熬；流动红旗，我为你哀嚎。你的名字，比我生命更重要！”